雷夫演讲实录：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成为优秀教师
我的学校霍伯特小学是一所公立学校，这所小学在加利福利亚洛杉矶市，那个学校不是一所好学校。中国有一些我见过的好得难以让人置信的学校。但我的学校非常普通。我的教室里经常漏雨，我所有的学生都没讲英语，英语都不是他们的第一语言；他们家里贫穷，很多孩子都有很严重的家庭问题。我学校所在社区经常发生犯罪事件，发生枪击案，晚上孩子们入睡的时候，经常听到街上的枪击声。我这些孩子们很多十五岁就离开学校不上学了，没有人能够上大学。我三十年前来到这所小学，感到这种事情太可怕了。我就想找到改变这种情况的方法。我教的这些孩子们，实际上是很聪明的，挺有能力的。我不像有的老师那样，只让学生做作业，在教了孩子之后毕业时给孩子说再见，然后另一批孩子又来，再以失败告终。
今天我的学生都进入了世界上最好的大学就读。我发现的第一个重要现象，就是当孩子行为不好时，我们不可能教给他们什么。许多老师试图控制他们，大喊大叫，甚至体罚什么的，但是我不喜欢谁朝着我大吵大叫，那我所得到的教学第一条定律就是，如果我想让孩子成为怎样的人，我必须成为那样的人。我希望他们举止优雅，我也必须非常优雅，每时每刻，即使我想对他们发火的时候，也必须非常优雅，即使他们气得我想扔他们到窗外，我也必须保持优雅。我想让孩子们努力，我自己就必须成为我孩子从没见过的那么努力工作的人。那我总是第一个到校的老师，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人。我还意识到其他老师们在课堂上老师讲得太多，而我的课堂我说的很少，我给孩子们树立了一个榜样。还有另一个定律，他们所学的所有东西都是和他们自己有关的，而不是为了老师。很多孩子做事都是为了老师的，试图取悦老师，比如美术课上，孩子们画完一个作品，总会说老师你说我画的怎么样？如果这种事情发生，我就对孩子说，我怎么想一点不重要，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，这是你的美术作品。这是你自己的故事，而不是老看着老师有有什么感想。我的孩子们努力的唯一原因，是他们自己愿意学习。我不在教室里，他们依然努力学习。比如说今天，在我的学校里，是假期，但是我班的孩子依然回到学校去，整个学校空无一人，但孩子们还是到学校去，很高兴，孩子们对我经常说笑话已经感到厌倦了，对我讲的一些故事也厌倦了，他们有更多的事自己去做，那孩子们也想自己在那里做点什么。还有一个事情，使我的班如此的与众不同，其他班老师的主要目的，就是一边边复习，应对期末考试。而我对期末考试一点都不关心，那些考试没有任何意义，因为那些问题因为没有问过最重要的问题，那些个考试也无法测试出学生能够自己作出决定，那些考试也无法测试出孩子们是否能与周围人合作，是否会使用金钱。在我的班里教孩子们一生都有用的技能。如果我们要做一个好老师，真正的考试是十年之后孩子们在干什么。今天因为我没有带孩子到现场来，所以我就放映一段我和孩子们的小影片。这个影片里的学生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，他们从就读的大学回来接受采访。这样的评价方式，比学期末的考试成绩有效多了。大家在影片中还会看到，影片全是关于学生的，而不是老师的。我在班上不得不教所有学科：数学、文学、科学、历史、音乐、体育，但是我特别想强调的，我并不是教特定的学科，而是我在教学生；不是某一个学科多么重要，而是孩子们是重要的。请大家看的时候，聚焦在孩子们身上。
（播放视频）
视频反映的是雷夫和学生的生活，上课，表演，游学……
有一个片段是，主持人问雷夫：你的年收入是42000美元。为什么不换个工作？雷夫笑着回答说：“你今天已经看到了，我现在干的工作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了，我没有必要换工作。”
学生评价雷夫是“英雄”，“是他看到了我的潜能，让我努力学习。”
雷夫说：我没有必要获得最高赞誉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，赞誉应该给学生。
他说：我在做我喜欢的事，我也希望孩子们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。
……
人们经常会很好奇地问我，你怎么能让你的学生如此努力学呢？如果大家看到在学校一个孩子正在做数学题，问他：“你干嘛呀？你为什么做数学题呢？”大家会想这个孩子会怎么说呢？也许会说：“我不得不做。”或者说因为老师让我做，也许他会说中午有考试，或者说如果不这样做妈妈会杀了我。但如果你问我班上的学生，他们会有不同的回答。其中有一种可能会说，我学会了这种技能，我的生活会变得更好。我的所有学科教学都是源于同一个指向，即让孩子们明确地知道，我们到底在学哪些技能？在学习音乐的时候，我就会问学生，我们为什么要学这样技能呢？孩子们会说，如果学音乐，会学到更加专注，会学到更好地倾听别人，会学到如何改正错误，如果我一直能倾听别人，我的生活会更好。如果我能学会随时修正错误，生活就会更好；如果学会专注，生活就会更好。这时候我就会说，请大家告诉我一项需要专注的工作。我会问孩子：“你去看牙齿的时候，你会不会去找根本不专注的医生呢？敢不敢做根本不专注的司机的车呢？”孩子们当然不愿意。我问，你们是不是觉得专注很重要呢？孩子们说，很重要。于是我们就开始上课。然后孩子们就会很努力地学习，因为他们理解了专注非常重要。那我的所有的学科，都是关于真正的生活里所需要的真正的技能的。
比如我举个例子，班上所有的学生，都有一项任务要做，有的负责清扫教室，有些孩子帮我订正作业，有些孩子去倒垃圾，每人都负责一项工作，每项工作都会付给他钱，每月一结账。我不会告诉他你去干某项工作吧！我的校长也不会给我说你要履行你的职责，因为我不来工作，就没有人给我付工资。我的班里，连孩子坐座位，也得付钱租。如果他们没有挣到足够的租椅子的钱，就只能坐到地板上。当然，这种事从来没发生过。为什么呢？因为在我的班里，孩子们有很多机会挣到钱。有的孩子挣得钱非常多，能够买下所有座位出租然后收租金。我的孩子毕业后，有的上大学后，有同学们不会处理经济问题，经常手里没钱花，但我的学生说这种事从来不会在他们身上发生。他们知道如何处理金钱，因为他们在我的教室里就学会如何处理金钱了。这些其实就是一种更好的考试方式。而这种技能他们一生都能受用。
我现在给大家展示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。在我年轻时，我是一个非常差的历史老师。我会告诉孩子们打开书本，把重要的年代记住，记住书本上重要人物，然后写在另一张纸上，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历史。当我成为更好的老师之后才知道，历史必须植根于学生心中的，永驻孩子们心间。就像你们的孔子，总是告诉人们要反省，不要老担心外面的规则，要经常想象内心的规则。我让孩子们交谈历史，他们对历史的观点如何，有时候孩子们也会和我争论。我告诉大家一个非常有趣的事。很多年前，有人邀请我们去华盛顿特区做一场表演，最高法官们观看，当时我的孩子们面对的大厅很大，孩子们面对的九位观众，是九位大法官，对孩子们来说这是一个大的挑战。有一个男孩是背诵一封信。那封信的作者是一个士兵，战争要开始前这个士兵写的信，是给妻子的情书，这封情书太动人，是大家见到的最动人的情书，但那个妻子从来没得到这封信，因为士兵第二天就死了。在我的教室里，我们无数次排练阅读这封信，当然我们的排练总是非常好。大家一会看到的，这个男孩跟以往不一样，他决定改变什么。大家要注意，他读信中途呼吸都发生变化。当时的观众都被这个男孩的表演震动了。表演后，人们对我说，雷夫，你真是一个天才！其实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？那个孩子表演时，我站在会场最后面，但当孩子们信任你的时候，意识到自己做出改变的时候，当孩子们能够自主他们的教育的时候，令人惊奇的事就会发生。大家看看吧！
（播放视频。视频中，雷夫的学生在表演朗诵，一个男孩在背诵一封感人的信。中途，他一边读一边流泪，的确非常感人。）
刚才大家看到的朗读的那个男孩已经大学毕业，就读的大学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，后来成为一名历史老师。让孩子们能够感动的时候，这一切都可能发生的。现在我给大家分享我班能够成功的最重要的原因。
我们作为教师，经常不得不遵守各种规则，学校的体制会告诉我们应该这样做，应该读这些书，这些数学题必须这样做，那你在教室里必须按特定方式布置教室，但我根本就没有遵从这些规则。在你的教室里，最重要是你自己。因为那些在过去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的人，其实并不是像你那样关心你的孩子，他们根本没有能够叫我班上的孩子，他们对自己言说的东西经常一无所知，他们也经常告诉我校长说怎么做。我的校长其实非常好，实际上让那些人去管理学校也比不上我的校长。
请问自己，有没有一项爱好是你一生愿意去做的？也许是跳舞，烹饪，园艺……我觉得，如果你喜欢园艺，你就应该抽一点时间和孩子去做园艺，尽管你是数学老师，放学后也可以和孩子做一点园艺。如果你喜欢跑步，放学后你可以和孩子一起跑。当孩子们看到你对这件事如此投入，就会受到感染。因为这事情是你发自内心愿意干的，因此和孩子分享，你们的关系会更加亲密。他们这时候就不会惧怕老师，会信任你。那这样的事发生后，在你其他的课堂上也会倾听你。比如我喜欢莎士比亚，我还非常喜欢摇滚乐，我房间里放摇滚乐声音很大，你的耳朵会被震聋。三十年前我就决定教孩子们莎士比亚和摇滚乐，当时人们都认为我疯了，说孩子们不可能懂得莎士比亚，那是不可能的事，孩子们也没学过音乐，孩子们也不可能学会摇滚乐，他们建议我不要尝试这件事。所有人，每一个人都告诉我不要做，但我却做了。现在，三十年后的今天，当我的孩子们表演莎士比亚戏剧的时候，人们从世界各地四面八方赶来到我教室里，看我的孩子们表演莎士比亚，这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会存在。我的孩子们把握语言的能力简直让人惊叹。他们甚至比专业演员都好。那些音乐非常难以弹奏，但一会大家会看到孩子们弹奏很多种类的乐器。其实我的学校里根本就没有音乐课。孩子们所有的乐器都是我教的，他们如此投入，以至于表演时把衣服都脱了，而且是在观众面前，他们都不在乎。你会看到他们如此投入，快乐如此多。请大家看的时候，想想，能够达到这种好的程度，得付出多少努力？我想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我的孩子们努力，他们不是为了我，是为了自己。
关于艺术，还有更重要的一点，很多人邀请我们去大剧场演出，但我们不接受，我们总是在教室里表演。请大家记住，我们是作为团队而工作的，我们学习如何在大庭广众下说话，我们做得非常用功，而在大剧院表演对形成这种技能没有帮助，只会让你出名成功，而我的学生根本不关系能够成名，只关心自己。你们在视频里会看到非常好的灯光效果，那都是孩子们自己做的，所有的东西都是孩子们一手做的，而我就站在教室最后面观看。大家看孩子们表演莎士比亚戏剧时，一定要注意孩子们弹奏的乐器，但一年前他们什么都不会弹奏。
（播放视频，孩子们在教室里快乐的表演着……）
希望大家看到孩子们做这些的时候是多么快乐。现在我就请问大家，你打算在你班上做什么你喜欢的？也许我的话会伤害某些人。我说就是作为老师，我们一定要让自己成为我想让孩子成为的人。比如在这样的会场，你是不是倾听演讲的人呢？或者你是否在和同桌小声说话？当你期望孩子们认真听你的上课的时候，孩子小声说话，你肯定要惩罚他的，所以如果你不让孩子们跟同桌说话，你自己就不应在这样的场合跟同桌说话，他们知道你是怎样的人，每时每刻都在观察你。人们都说我的孩子礼貌，因为我每时每刻都礼貌。我觉得作为教师，自己做不到，就不能要求学生去做。这是跟孔子学到的。在我的班，我每时每刻都给孩子树立榜样。今天上午结束演讲时，我要读一封信，我希望有非常勇敢地老师，没有过难过的老师，请举手？经过努力却没有改变学生的老师，请举手？谢谢大家很诚实。请大家注意，当你感到你并没有改变谁的时候，其实有的事情已经改变了。有时候你已经改变了一些事，尽管你还不知道。有的时候，孩子们并不是没有听你的，看起来他们没听，但实际上孩子们在听的。你交给孩子的东西，已经深入学生心理，也许五年后才能够显现出来。我曾收到一封女孩的信，她叫珍妮。她在我班里时，我没有感到她在倾听我。许多孩子和我亲昵，但珍妮却不和我说话，从不和我打招呼。但八年之后，她上大学了，她入读的大学非常有名，那所大学要求入学者写童年成长的文章，这女孩也从没告诉我她写过这封信，但那大学给我打来电话，说世界上每个老师都应该听听珍妮写了什么？她写的是关于56好教室里的童年生活。
这封信是这样的——
当我回首我童年岁月的时候，我就想起了如此可怕的艰难的岁月，我的学校的孩子根本不会说英语，甚至也有老师也不会英语，几乎每周都有警察造访学习，看到某个孩子受到强奸了，有的父母因虐待孩子被捕……但五年级我走进56号教室，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。教室里外面的世界消失了，不再有战斗，不再有饥饿。取而代之的是，我开始上音乐课，弹奏吉他，学莎士比亚，我再不害怕，我很快乐。56号教室是我的家。我的同学，就是我的亲人。我所有的成长都是在56号教室里完成的，是我成为现在的我的原因，即使在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多可怕的事情发生，尽管有着一切不如意，但所有问题都可以在56号得到解决。当我家里有问题，我总是回到56号教室。即使到今天，我仍然需要找到一个没有愤怒的地方，没有仇恨的地方，一个只有幸福和欢乐的地方。我知道我仍然会回到56号教室。
当我们回到教室里的时候，应该让孩子感到安全。我们可以对学生很严厉，对他们要求很多，但是请记住，一定不要让恐惧占据你的教室。这样，我们的学生就会成长为非常特别的人！非常感谢大家创造了一间让我感到非常安全的教室！
（长时间的热烈掌声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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